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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pster]《归乡 Homing》

归乡  Homing

“嘘……”男人用手指轻轻敲着拍子,“安静点,我亲爱的小朋友们。”

屋里鼠类的躁动在他的鼓点下稍稍安分了些,渗进房间的腐朽之气让它们在原地急促地喘着气,黑暗中的眼睛闪着森森的绿光。

“我虽然嗅觉不如你们,闻不见腐败的气味,但……”男人敲了敲置入耳内的装置外壳,“我能听见……”

失去张力的肌腱拽着扭曲的双脚拖过地面的声音,松脱的下颌骨随着不稳的步子颠簸摇动时上下牙列磕碰的撞击声,风从口腔灌入又从破开的胸腔穿出的含混呜咽声。

“为什么回来了……”男人把脸埋入掌心,他的手指插进发茬里。“别担心,”他轻声对一只用鼻尖碰他膝盖的老鼠说,“我只是没有准备好。”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摘掉那个帮助他听见每一丝最微小声音的助听装置。可以说这是他赖以为生的维生装置。这种感觉很难说清,他可以忍受一切除了万籁无声,又或许他只是不想自己都以为自己疯掉——因为他始终能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和他说话。

‘Piper,别把你脑子里的声音推给装置。’

“又来了。”男人猛地站起来,在他膝头舔爪子的老鼠敏捷地落在地上。或许他已经分不清虚实,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地说——那个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下来了。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惊讶呢。

打开门的瞬间,整个屋子的鼠群在猛然灌入的腐烂尸臭中再次躁动起来。男人反而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James。你……没有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那么好。”他摸了摸下巴,那里曾经有的小胡子已经剃掉了,“那时候你虽然颜色死灰死灰的,但至少……眼睛里没有虫子爬着钻进钻出,头皮也还完好,没有像这样掀起来,不过你当时半边脸都被铁轨毁了,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你还弄丢了你的宝贝飞行鞋,怪不得脚都磨烂了,你看,脚踝的骨头都戳在外面……乖,孩子,别啃那个,James会生气的。”

男人打了个响指,围在门口的鼠群一哄而散。“不打算和我打个招呼吗?还是说你的嘴里已经烂成一团没法张开了?别以为歪着嘴笑不说话就能吓到我,当时在沙漠里我还抱着你的尸体睡过呢。那时候你还和我说话。所以说,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了你的手吗?”

男人的视线落在对方空荡荡的左手,骨节裸露皮肉撕裂。“对不起。你逼我砍它下来,我带它走了,然后……然后我弄丢了它。为什么不说话,James?和我说点什么,拜托……”

“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走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又一次……什么都不对我说。”

残破的人形歪歪斜斜地杵在他门口,不对他的任何话做出任何回应。

男人看着对方破烂的披风在路灯浑浊暗黄的光下呈现出奇怪的色泽,混杂着血,脏污,腐烂的液体,重重地坠着再也没有飘扬的生气。对方早已朽烂生虫的眼睛看不见他的任何动作——其实早在那颗子弹打进他眉心把他的大脑搅成一团稀烂的糊状组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对外界做出回应的所有能力。

“我其实……很高兴你来找我。”男人把银色的长笛平举到嘴边,“可不该是现在。不该是……这样子。”

音调从管腔里颤颤悠悠地飘出来。男人的笛声总是好像拥有实体,乐声中鼠群聚拢来趴在他脚边,对面的人形突然绷直了身子,僵硬地抬起坏死的右手,二指并拢点了点额头,对他作出一个缓慢到极点的告别手势。

‘我走了,Hartley。’

男人听见脑海里的声音带着笑说,而他只能用哽咽的笛声催着那个人回到他应当在的地方去。

他一直吹奏到天际被第一线阳光染成毫无生机的鱼肚白。

‘Piper,停吧,我想睡了。’

男人松开酸痛僵硬的手指。笛声戛然而止,脚下的鼠群在银笛落地的瞬间一哄而散。

“Good night,sweet pri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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