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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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漂补】Karma(3)

【1】  【2】


继续搞搞神父和小破烂我可太不会取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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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漂移做了一个梦,睁眼时不记得半点内容,只觉得辗转不能安歇,独居之人的直觉里能意识到附近有其他活物的部分在躁动,像是有一把火在底下烤着他的充电床板。

他不年轻了,经历过人事,不像是那些有人在一旁便无法集中注意的愣头青;恰恰相反,独处对漂移来说,更近似于没人来驱散他周身那些来自往日的幽灵:它们口型开闭,却只有辨识不了的干扰噪声,像是被年岁无视了他的修缮,一视同仁地磨损过。

所以漂移确信这里有他以外的人。他的充电过程是临时中断的,又早已不像从前还拿剑的时候,拥有敏锐的身体。现在他需要时间来响应,需要深长的气体置换,让思维和察知回到他从充电休眠状态紧急运转起来的处理器里。

或许是进了小偷,漂移想。他又花了多一点点的时间,想起这件诊所里几乎没有值得偷取的东西:救护车的遗物都去了该去的地方,即使剩下些医疗器械,也都在葬礼至今的蹉跎里沦为了技术发展的过时之物;而他作为神官,并无聚敛财物的习惯。

传到他的音频接收器里的是一些断续的敲击声。漂移坐起身来,普神在上,他芯想,希望这位盗贼能听得进他的言语——因他手中不再有剑了。他下楼梯时没有刻意放轻步伐;受到惊扰的人往往会做出偏激得多的举动,而漂移想避免这个。

敲击声在他抵达楼梯下端的时候停止了。

漂移等待了一会儿,但试探性的下一声没让他等太久。他循声看到的是屋子角落里一台老旧的医疗舱,敲击声只可能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这下他才想起,他救了一个人——或者一堆尚有生命体征的废铁。关于如何处理伤患,漂移知道得不少,甚至他做助手的实践经历都比不少刚从医学院毕业的新人医疗单位要丰富。

多少年之前他问过救护车:要不然去考一个执照?

救护车投来的不赞许眼神显得这像是某种世界上最疯狂而不可理喻的提议,堪比把市里最大的清洁能源中心改造成养鸡场。末了年长的医疗机一声叹息:你不合适。而在漂移不解的追问下,他又说:因为你还有……感觉。

那语气让人听不出这是件好事或者坏事,但在之后救护车短暂地笑了。前医官一生都很少笑,但这个笑的含义对漂移来说并不难懂:救护车从未想过要让他成为他以外的样子。

因此他依然怀抱着“感觉”——“感觉”是苦乐参半,持有便使人煎熬,可被剥去也不见得更好些。

于是局面变成了,前一天傍晚时分,跨界神官对掉在家门口的破铜烂铁进行了基本的手动处置,之后放入医疗舱进行一些自动的修复;而那台医疗舱显然有些年头,没能为内部的病患将休眠时段与正常作息对标设置,才在这时候上了线。

漂移没经历过这种意外,但从病痛中醒来却发现身处狭小密闭空间,在他的猜想里总归是不好过的。希望那家伙不会出于应激,在我打开医疗舱的时候跳出来攻击我,神父这么想着,在开舱按键上按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漂移感到恐慌。舱里的那家伙光学镜是暗的,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响。他以为这个人死了;救护车的声音又在哪里响起来,因为你有感觉——但杀一个人和救不活一个人又是两回事,他很难不觉得救护车比他承受得更多。

但神父终究没让漫长乏味的生活磨掉他所有的敏锐。这家伙实在破烂得离谱了,漂移只不过屏息了一瞬,在这个自己的急促呼吸声消失的片刻里,那副机体维持基本机能的运转噪音就填充了他们附近的空间。

“你不用假装还没上线,”漂移说,“我不会用任何方式伤害你。你大可以在这里歇息,我是这个城镇的神父,总会为迷途的人敞开门。”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叹了口气:“你觉得用名字称呼更可信的话,我的名字是漂移。”

那个破破烂烂的家伙就是在他说出名字的时候点亮了光学镜。这显然又是一副不知道从哪里拼凑来的部件,性能不佳,刚点亮时光圈猛烈地摇晃,活像见到了鬼。

漂移便对他笑;他的生活少有愉快却常有笑,好比笑是他付出给众人的一部分,就像他把虔诚交付于神明。

他托住那人的胳膊问:“陌生人,你愿意把名字告诉我吗?”

“陌生人”的肘弯在细微地抽搐。漂移见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声音出来,只是一些滋滋的噪声。发声器坏了,神父难免懊恼地想;这不是个他能处理得了的技术问题,而对方身份依然不明,就医不见得就是更好的选择。这副机体看上去内线通讯也坏了的概率在85%以上,漂移甚至不愿去问:反复提醒对方机能的残缺本身也是一种攻击。

他找来一块空白的数据板和笔递过去,是仍有意沟通的意思。对方接的时候他甚至犹豫要不要托一把,又担心伤了人自尊;当你的机体残破成那样,自尊却仍然可以完好无损,而漂移不想在对方可能唯一完好的部分留下刮痕。

那双手确实不稳,写划的时候只勉强能辨认。漂移认出一个歪歪扭扭的“R”,并尽量不在对方歇息的停顿里感到恐慌。他在这个夜晚反复想起救护车说的“因为你有感觉”,他还想起补天士,并压抑住自己想把“他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的念头从处理器里甩出去的动作。他可以等着破破烂烂的陌生人写出下一个元音,而不收起脸上的笑;说真的,他甚至没留意自己仍旧在对那个陌生人笑——或许陌生人也没注意到,因为光是克制笔画的颤抖,可能已经耗尽那个躯体的所有机能了。

最后那元音是个u,漂移认出数据板上写着的词是Rusty,不像是个名字,反倒像是对方的某种自我嘲讽。

但他接受了。不得不活得矜持恪礼的人那么多,漂移自己都是其中一个;上一次他见到谁敢这样撕破人人都想维持的脸面去自我攻击,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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